我父親是吃大蒜的山東人,母親是吃辣椒的湖南人,為蔣中正總統夫婦效命的兩人,脾氣都很火辣,當初卻是因為跳舞而定情。
「高中職學生數最新前10名單出爐,私校全包辦卻是兩樣情。」2022年2月26日,UDN聯合新聞網刊登了一則獨家報導,凸顯受少子化衝擊,不少老牌私立高中職學生數連年腰斬,包括藝人林心如的母校北市中興高中與東方工商在內,近4年全國已有逾10校停招。
雖然國內前10大高中職都是私校,但多數學生逐年減,甚至一年內就慘跌698人近15班,只有兩校不減反增,以王大陸、昆凌等知名藝人母校的莊敬高職增331人最多,其次是明道高中增31人。尤其莊敬高職,107學年的學生數仍排不進全國前10名,學生卻年年增,3年後已躍居全國第四、北北基第一大校。
在少子化時代異軍突起,讓莊敬高職知名度暴增,幕後最大功臣是該校董事長王傳亮。他從父母手中接掌學校,是國內私校少見的「中興少主」,更多像他一樣的校董第二代,揮霍無度、唯利是圖,最後搞垮學校。
1956年出生的王傳亮,到底是什麼出身背景?又為何從電視記者跨到私校辦學?且讓他細說從頭。
父母一舞定情 貼身效命蔣中正夫婦
「我父親是吃大蒜的山東人,生肖屬龍;我母親大他兩歲,生肖屬虎,是吃辣椒的湖南人。兩人脾氣都很火辣,當初卻是因為跳舞而定情。」王傳亮娓娓道來父母結為連理的塵封往事。
王傳亮父母的家世、背景截然不同,因為隨國民政府遷台,從此有了交集。父親王顯庭1928年出生於山東定陶,因年少失怙,寡母又不識字,兩個年幼的弟弟,名字都是他取的。家境清寒又逢戰亂,他十幾歲就當「少年兵」,跟著軍隊征戰以求溫飽,直到18歲考取南京的憲兵學校,飄零的生活總算落腳。
王顯庭外型端正、家世清白,且具備矯健身手,被挑選進入憲兵特別高等組,形同現在的憲調組,也就是便衣憲兵,從事情報偵搜任務。1949年大陸淪陷後,他接獲上級命令,由大陸冒險搭乘漁船,藏身於舢舨下層,不吃不喝,經港澳偷渡來台,起初擔任便衣憲兵,後來才轉調一般憲兵。
王傳亮說,父親曾在憲兵機車連肩負掌旗官重責,深受蔣中正總統器重,舉凡總統到各地視察、演習,父親一定要先帶憲兵布置會場,確認安全無虞。「蔣總統搖下車窗,看到我父親在,才會安心下車。」蔣中正之所以特別信任憲兵,一般認為起因於1936年的西安事變中,護衛他的憲兵團盡忠職守,全數陣亡。
來自湖南益陽的母親郭原勳,則生於書香世家,「我的外祖父郭亮才曾是梁啟超的秘書,當年家境優渥,是坐著飛機來台的。」王傳亮指出,母親來台後,擔任由蔣夫人宋美齡於1950年成立的婦聯會台北市分會總幹事,也是蔣夫人的中文秘書。
南轅北轍的王顯庭、郭原勳,分別受到蔣總統夫婦器重,但真正牽起兩人的姻緣線,是因為跳舞。王傳亮說,當時位於中華路上的台北國軍英雄館,是婦聯會的土地,館內有個夜總會,歸母親管。而管轄西門町便衣憲兵的父親,被指派就近幫忙管理夜總會,都喜歡跳舞的兩人,因此結識,共結連理,「當年憲兵司令部每年的晚會,都由我爸媽開舞。」
母親曾任職公論報 與聯合、中時創辦人有交情
郭原勳早期還曾擔任由李萬居創立的「公論報」會計主任,在1950年代和聯合報、中國時報這兩大報的創辦人王惕吾、余紀忠有段不為人知的淵源。
王傳亮曾聽母親講起,當時政府委由公論報印發票,再轉發包給聯合報前身的「民族報、全民日報、經濟時報聯合版」(簡稱「聯合版」)及中時前身「徵信新聞」幫忙印。「每月印完發票,王惕吾、余紀忠就要到公論報,坐在會計室外面,等我母親一一唱名喊有,輪流進去請款呢!」王傳亮笑著說。
王顯庭、郭原勳婚後生了王傳亮及小他5歲的弟弟,住在台北市南機場的憲兵眷村「崇仁新村」,因周遭許多鄰居媽媽是本省人,他練就一口流利台語,不論讀書或跑新聞,都可很快融入本省族群,廣結善緣。
王傳亮的父母栽培小孩不餘遺力,讓王傳亮就近讀萬華的光仁國小音樂班,主修小提琴,畢業後先後直升板橋的光仁中學國中、高中部,包括知名的小號演奏家葉樹涵、台師大教授許瀞心都是他光仁中學的同班同學,但因自知天分有限,他升上國中就不拉小提琴了。
打破撲滿偷錢買烤番薯 被母親蓋布袋痛打一頓
個性開朗、調皮的王傳亮,中小學成績並不出色,父母也從未因他考試成績不好而體罰,反倒是對品行要求嚴格。由於父親是外勤憲兵,每周常只一兩天在家,管教兒子的事,就落在媽媽身上,她愛子心切,就更加嚴厲,孩子做錯事被皮帶打,是常有的事。
最讓王傳亮終生難忘的是,有次放學回家,爸媽都不在,他聽到門外小販吆喝賣烤番薯的聲音,他肚子餓,身上又沒零用錢,就用母親的眉毛夾,伸進小豬撲滿孔內,夾了幾塊零錢去買烤番薯。
母親後來發現眉毛夾無故被凹彎了,才發現是貪吃的兒子搞鬼,「她當下就吩咐家中女傭到學校,告訴老師說媽媽有事找我,帶我回家。一進門,為了怕我叫出聲驚動鄰居,媽媽就先用布袋蓋住我的頭,拿起竹鞭狠狠打了我一頓。」在王媽媽的觀念裡,孩子不會讀書沒關係,但絕不能當小偷、作姦犯科,這也成為王傳亮日後教育小孩、辦學的準則。
很多人誤以為王傳亮是含金湯匙出生的富家子,小時候要什麼有什麼,其實經歷過戰亂的父母,早期也過得很辛苦,很勤儉持家。他舉例,有次婦聯會開完會,蔣夫人很難得送大家每人一顆美國蘋果,媽媽捨不得吃,下班後就帶著蘋果,從中山堂坐36路公車回南機場的家,想留給家裡兩個兒子吃。
結果母親太累了,在車上睡著,放在包包裡的蘋果掉了出來。同車鄰居看到,趕緊叫醒她:「郭小姐,您的蘋果掉了!」母親連忙撿起來,擦乾淨,回家切兩半,兒子一人吃一半。王傳亮升上高中後,還曾寫了一篇文章懷念「一顆蘋果」的往事,刊登在民族晚報。
首開台灣先例 父母創店同時賣鐘錶與眼鏡
做事俐落、能幹的母親,1969年更和父親在台北市衡陽路創立「亨得利鐘錶眼鏡行」,開創台灣鐘錶與眼鏡在同一家店經營的先例。王傳亮說,這緣起於父親來台時帶著手下一位士兵,剛好同時會修理鐘錶與眼鏡,很有生意頭腦的母親,於是請這士兵當師傅,開了這家店。但因資本不夠,起初很拮据,還向父親的退伍同事借錢,每月要付兩分利息。
後來做出口碑,不但在博愛路、中山北路開分店,更進駐全國72家軍公教福利中心,成為特約商店,「當時包括蔣經國、謝東閔等正副總統的手錶都是在這兒買的。」
母親一直是職業婦女,開鐘錶行之後,就更少下廚。她晚餐都在店裡和員工一起吃,通常五菜一湯,吃不完的飯菜也捨不得丟掉當廚餘,常會打包帶回家,加點菜湯,再打個蛋,煮成大鍋飯,給放學回來的王傳亮兄弟當晚餐吃。這蛋泡飯看似大雜燴,但吃在嘴裡卻是美味珍饈。母親2014年以高齡88歲病逝,王傳亮至今仍念念不忘媽媽的味道。
直到1979年中美斷交後,假錶、電子錶充斥,代理瑞士OMEGA等名錶的亨得利越來越難經營,逐漸走入歷史。(下一篇:大學讀夜校當記者)
記者辦學寫教育新頁 王傳亮與莊敬高職的逆轉勝傳奇 全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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