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女病不是天生的,而是社會造成的。「弟弟妹妹不乖,為何姊姊要受罰?」「當大姊好辛苦,沒有一天屬於自己」從當代台灣「女兒 」、「女性」的生命故事,揭開那些理所當然的期待。《長女病》精彩試閱:
女兒照顧年老失智父母是應該的?
二〇一七年,美國《JAMA神經學》刊載了一篇失智症患者的照顧研究,負責研究的史丹佛大學團隊發現,失智症患者的照顧者 ,越來越多是家庭成員中的女兒。
研究指出,女兒傾向為年邁的父母承擔無償護理的負擔,近三分之二的女性投入長照 父母,並且比兒子長照父母的可能性高了28%。因此,團隊表示,「我們國家目前最好的長照保險,是一個任勞任怨的女兒」。
如同我阿公在失智後,我的姑姑們即使出嫁了,在這個時刻還是會被召喚回家,照顧年邁失能的父親。未出嫁的女兒更直接被視為當然的照顧者。
當我跟年齡相仿的女生朋友聚會時,大家近年也開始分享長輩的照顧問題。一位朋友就說,在父母需要照顧的時候,無論是兄弟、出嫁的妹妹,甚至是妹婿、婆婆,都自然而然認為女兒就是要照顧媽媽。
與此同時,雖然也有男性負起照顧責任,但跟女性相比,幾乎不成比例。同樣的研究團隊在文中直指,如果二〇一七年是這樣,很難想像到了二〇三〇年,美國五分之一的人口超過六十五歲以上時,情況會有顯著改善。
事實上,即使到了本書付梓的二〇二五年,在台灣負責照顧年邁、失能家庭成員的,絕大多數仍是女性,特別是女兒與妻子。
過去照顧家庭的工作,常常落在長女身上。犧牲一名家庭女性成員,即可承擔多數的照顧責任。然而,在少子化的今日台灣,這個照顧的角色,卻仍由家庭的女性成員承接,此時,無論女性成員在家中的排序在哪,都被視為照顧先鋒。
美國阿茲海默協會的報告也指出,這些負責照顧的女性,被迫離開全職或兼職工作的可能性,比男性高出了七倍。她們更容易缺勤、請假,影響職涯發展,還可能因此失業。甚至因為照顧分身乏術,造成身體的損傷、婚姻 關係的緊張與社交圈的斷聯。
在雙親離世後,她們不僅要面臨情感上的打擊、回歸職場的阻礙,甚至是生活的不穩定,變成所謂的下流老人。
好友大米在父親長照期間,負起了絕大部分的照顧責任以及經濟負擔,因為自己單身未婚,且最有經濟實力,又是女兒,因此,當爸爸需要長照時,家人第一個想起的就是她。
她的文章提及,在重男輕女的家庭裡,女兒的角色很像工具人,出事了要一起承擔,有福的時候,不能分一杯羹,因為女兒是外人,始終會是別人的。
隨著醫療技術進步,人們的平均餘命延長了;再加上少子化,台灣每個人的扶養比變得越來越高。
二〇五〇年,台灣即將步入超高齡社會,或許在這之前,釐清照顧責任與分工,才能達到實質的性別平等,避免因為性別角色期待而造成的不公平持續發生。
大米在父親過世後,在社群上跟大家說:「身為在重男輕女家庭長大的女生,常常會自動自發或者被迫放棄繼承,我基本上不會放棄繼承,該我的就是我的。」
越來越多人挺身捍衛自己的權益,讓照顧的責任不再專屬於女兒、妻子、媳婦等女性。
要解決家中長照問題,絕對不是犧牲某部分群體,更不是淪為某個性別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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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長女成為媳婦
一次喜宴上,我們以女方親戚的身分,出席宴會。吃飯時,我聽到大姑姑跟其他親戚討論著新郎的家庭,她喟嘆地說:「真羨慕啊,親家都過世了,以後嫁過去幸福囉。」
同樣的話,我也曾經聽媽媽說過。
因為,一樣身為長女的她們,在離開原生家庭進入新的家庭後,不只要以媳婦的身分承擔起新家庭的責任;在原生家庭的父母年紀變大後,作為女兒的她們,也無法完全撇開照顧責任。
我在畢業後,常常聽到女性朋友半開玩笑地說,最黃金的單身漢,不是高富帥,而是無父無母,最好跟親戚感情也不好,這樣就只要過好他們小家庭的生活,不怕有人碎碎唸。
隨著台灣進入超高齡社會,長照這件事情,越來越常被提起,成為不可忽視的重要問題。但投入照顧工作的,絕大多數是女性,妻子、媳婦、女兒,或者其他女性成員。
從新聞報導或是網路討論,也經常可以看到因為照顧議題而分手的情侶、離婚的夫妻。而當那群任勞任怨的長女,進入婚姻成為媳婦後,她們又會是怎樣的狀態呢?
預見長照未來,媳婦轉行賣水煎包
我媽媽在四十歲出頭時,離開了工廠的工作,選擇創業賣水煎包。
她之所以如此,是考量到公公逐漸年邁,開始出現阿茲海默症狀,需要有人照顧;媽媽回娘家過年的時候,外婆也會提醒媽媽這件事情。
因此,考慮到後續照顧公公會衍生出的事務,包括看醫生、陪病等狀況,可能要頻繁請假。如果繼續在工廠工作,一方面可能會被當作麻煩分子,另一方面也可能造成其他同事的工作負擔。
我曾經問媽媽,為什麼要轉行賣水煎包?因為做吃的真的很累。
媽媽跟我說,阿公開完刀後,身體越來越差,好幾次鄉下其他房親戚都打電話來抱怨,阿公似乎記憶力有點錯置,常常誤會別人偷他的錢,導致鄉下的親友苦不堪言。
媽媽問我還記不記得有一回過年,大家在三合院泡茶聊天,媽媽跟其他姑姑、姑婆們在旁篩選菜葉、處理菜豆,為過年做準備。
此時,旁邊突然傳來好幾句「幹你娘機掰」等髒話。接著,隔壁房的叔叔突然衝過去打了阿公,而阿公也拿旁邊的板凳回擊,現場亂成一團,旁人連忙起身勸架。
這場鬧劇,最終以阿公皮肉傷,那位叔叔中等傷結束。事後細究起那場衝突發生的原因,其實是阿公又誤會其他叔公、嬸婆跑到他房間偷錢,才引發叔叔不滿,我們也不得不正視阿公的問題。
從那之後,鄉下的親戚三不五時就打電話來問,什麼時候要把阿公接上台北照顧。
幾次檢查後,我們才知道阿公罹患了阿茲海默症,因為逐漸失智,所以阿公記不得很多事情,或者只記得片段。例如領了四萬元放在包包裡,但其實可能是幾個月前的事情,後面也花掉了。阿公卻忘記自己花掉,找不到錢時,自然而然,就把附近的人都當作賊。
確定了病因,阿公也就順勢留在台北的家裡,在兒子媳婦的眼皮子底下生活,比較好照顧。阿公因為失智的關係,會有點「番顛」,常常跟爸爸吵架,或者誣賴媽媽偷東西,甚至偷跑回鄉下,在鄉下數次摔傷。
而且阿公有糖尿病,傷口癒合得慢,導致行動不太方便。最後,我們還是決定把阿公從鄉下帶回台北。而媽媽也因為轉做路邊攤,時間變得比較自由,可以把阿公帶在身邊,或撥空買飯回家給阿公吃。
「我就知道要照顧我大官(ta-kuann,公公),所以才去學手藝,現在剛好派上用場」,媽媽總是在各種聚會中說起她的遠見。
當年媽媽要辭去作業員工作,轉做路邊攤時,很多人不看好。甚至因為要買攤位、煎鍋跟材料,而跟阿公借錢,被說得更是難聽。忍受好幾年罵名,終於做得有聲有色的媽媽,也在阿公搬到台北後,向大家展示自己的高瞻遠矚。
其實媽媽很早就知道身為媳婦的她,必須照顧公婆,即使吃力不討好,也必須去做。所以,媽媽決定經營小生意,時間彈性,平常工作的時候也能把公公帶在身邊,不至於讓罹患阿茲海默症狀的公公,在家裡做出任何危險的行為。

本文摘自《長女病:我們不是天生愛扛責任,台灣跨世代女兒的故事》,2025/04/01游擊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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