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養信託 也有失敗案例
筆者高齡90歲的雙親，思想非常開明及有遠見。為了不造成子女的困擾，他們早在兩、三年前，就自主簽署了「放棄急救（DNR，Do Not Resuscitation）同意書」，並且註記在健保卡上。
不過前幾天，筆者的母親打電話說，所住的養生村管理單位告訴她們：之前他們自己簽的同意書不能算數，還要一位子女做代表，進行「補簽同意」的動作。
儘管目前筆者還未正式「補簽」，不過據個人的側面了解，之所以會有「要求家屬補簽」的做法，最主要也是過去有不少案例，病患本人雖簽了DNR。但是臨到危急時刻，家屬卻要求醫師持續進行急救，以延續當事人的生命。
若是主治醫師不從，家屬就揚言要向醫師提告。當醫院及醫師面臨這種困擾多了，就開始想到「要自救」，也才會有這種「要當事人子女代表補簽」的做法。
筆者之所以提這件事，也是最近聽到不少投資理財的案例，對於人性的險惡「感觸良多」。在第二本信託專書—《安養信託實例篇：樂享晚美人生，讓親情不變調》出版後，個人陸續聽到不少的「失敗案例」。
這些主動想要承作信託的民眾，是真的非常了解信託的優點及功能，在自己退休安養過程中，所能發揮的重要性。但最後「從中作梗」、讓他們簽不成契約的，不少原因都是「子女們不答應」。
獨兒拿老父資產當賭金
筆者印象中最深刻的案例，是一位80多歲、中風且有輕微失能的老伯伯。他原本之所以想要做信託，就是因為家中獨子好賭運動彩，每個月幾乎要賠個100、200萬元。
雖然老伯伯的「家底」不小，除了大筆的現金之外，其在台北市蛋黃精華區，還擁有不少筆的房產。算起來，他也有上億多元的資產。為了避免不肖子「敗家」的速度太快，可能讓自己未來需要更多的醫療及長照資源「無著」，這位老伯伯想到了「提早將所有財產交付信託」一途。
但是，當老伯伯的兒子，聽到老爸要將財產信託、未來自己的賭金「沒著落」之下，就開始「每天照三餐」跟老伯伯大吵大鬧。最終，老伯伯為了讓自己「還能多活幾天」，成立信託一事也只好作罷。
老醫師罹癌 家人卻反對他治療
除此之外，筆者最近上中廣「理財生活通」節目時，身為資深財經媒體人的主持人—夏韻芬，也分享了她聽到的兩個案例。首先是一位老醫師，發現自己罹癌後，想要嚐試最新的治療方式，但代價卻是：費用高達數百萬元。
這位老醫師的兒子，因為本身也是醫師，認為新式治療雖貴，但「家裡又不是付不起這筆錢」，也贊成老父親「值得一試」。然而，這位老醫師的太太及女兒，卻都投下了「反對票」，讓老醫師心裡非常難過及寒心…
但是，假設這位老醫師在此之前，就預先將自己名下的所有財產成立安養信託，他現在也許，就不會面臨「用自己的錢治病，還要經過自己財產繼承 人同意」的窘境。
銀行業者「以房養老 」做不下去
其次，韻芬姐在節目中也提到，曾聽過不少銀行表示，「以房養老」越來越「做不下去」的一大關鍵，撇開目前存在的「多數銀行只做大都會區蛋黃區，且鑑價遠低於市價」問題，就在於「子女不願意」。為了避免事後爭議，有些銀行會規定在承辦以房養老業務時，申辦者必須出示子女同意書。
筆者之所以提到這麼多個案例，是因為從以上的跡象來看，有子女的銀髮族 ，未來不但此生辛苦累積的財富「自己做不了主」，恐怕連想要「照自己的意思善終」，也同樣是「做不了主」。
至於廣大的銀髮族，之所以會落到這樣「善終及財務可能都做不了主」的窘境，不就是因為具有公權力的政府監理及司法單位，並沒有與有相關困擾民眾「站在同一陣線」、想辦法幫他們解決問題嗎？
因為就以「以房養老」為例，許多退休銀髮族，手中並沒有多少現金，可以過上充裕的退休生活。也只能靠手中唯一個一棟房子，透過「以房養老」的方式，替自己「榨」出一些退休金 。
再說了，這房子的產權，既然屬於父母，不論依法、依理來說，父母都有100%的權利，可以照自己的意思「處置」。憑什麼銀行一紙規定，要辦理「以房養老」的屋主，還需要經過子女的同意？
當然，筆者也聽聞不少銀行的滿腹苦水。有銀行的承辦人員就無奈地表示：雖然銀行對於客戶子女的抗議「撐得住」，但這些客戶子女也會轉向監理單位（金管會）客訴。而監理單位，也並不會站在公正客觀的立場，要求抗議者「循正常法律途徑、依法解決」，只會要求金融機構「自行解決」。
所謂的「金融機構要自行解決」就是：要金融機構「把抗議者安撫好，別再來『煩』監理單位就好」。而金融消費者要能順利被「安撫」，就只有「拿到所想要的錢」一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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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害最大的是銀髮族
為了避免日後衍生出太多問題，銀行只能搬出「要辦以房養老，需同時出示子女同意書」的做法。但最後受害最大的，反而是「手中只有一棟房產，卻沒有多少現金可以生活」的銀髮族。
再以「不動產保全信託」為例，筆者曾聽聞幾家，不願意做不動產保全信託的銀行業者的說法，其最主要的原因就在於：幫客戶管理不動產的風險實在太大。隨便舉個例，假設客戶的老房子磁磚掉下來砸傷了人，由於管理者是銀行，恐怕連銀行老總都得要親自跑法院、出庭才行。
然而根據行政院主計總處「家庭收支調查」的結果顯示，2021年底自有住宅（指房屋所有權，屬戶內經常居住成員所擁有）的比率已達85.0%（若包括直系親屬所擁有，比率更高達90.2%）。也就是說，當大多數銀行，都不願意承作不動產保全信託業務時，全台灣將會有上百萬的高齡屋主，在面臨高齡金融剝削的風險時，有可能落入「完全無計可施」的困境。
這時候，假使身為金融監理主管機關，還只是「交還給金融機構自行安撫客戶」這一招，那麼，筆者關於「未來有子女的銀髮族，可能會落入善終及財產都『做不了主』」的說法，就絕對不是危言聳聽。
因為，只要子女吵鬧的爭議不止、監理單位繼續「視而不見地讓吵鬧者都有糖吃」，又不願意進行跨部會的整體性解決，未來高齡者善終及財產無法獲得保障的案例，恐怕只會越來越多。
而且，讀者千萬不要認為，子女爭產只會發生在超級有錢的富豪家庭。因為筆者之前曾聽到一個案例—僅只是25萬元的遺產，就讓幾個子女爭吵不休、打死不退。
從以上幾個例子可以突顯出，凡是有子女一族，未來都可能會遇到以上的風險與困境，值得想要安穩退休的銀髮族，及早重視及因應。特別是依據國家發展委員會的推估，預計從2025年開始，台灣將正式步入「超高齡社會（老年人口將超過20%）」。也就是說，台灣每5位人口，就有一位是年齡超過65歲的高齡者。
專家教4招掌握自己的養老金
假設這一大群人，沒有事先做好信託規劃，可能就真的會發生筆者前面所提到的「處理自己的錢，卻需要他人同意」的問題。對此，筆者請教了兩位信託規劃實務方面，非常有經驗的專家，提供民眾以下的可行建議。
老實說，這些建議，都是屬於「山不轉，路轉」，處理對象及內容各有不同的替代方案，並不是從政府監理角度出發、具有「釜底抽薪」效果的完滿解方。仍然值得擔心「子女風險」，或遇到類似困擾的民眾參考。
解決方法一、成立自益，而非他益信託。根據立峰理財規劃顧問股份有限公司執行董事廖一聰，CFP®的說法，儘管目前沒有任何法條，規定父母在成立信託時，需要子女的簽字同意。
但是他表示，只要是「委託人≠受益人」的他益信託，由於課稅（主要是所得稅）扣繳申報、洗錢防制，以及個人資料保護的問題，銀行等信託業（受託人）都會要求信託受益人的簽字同意。
對此，廖一聰就建議，假設民眾是為了自己的退休安養而成立信託，直接成立自益型信託（委託人＝受益人），就可以避過「銀行要求受益人簽字同意」的問題。
解決方法二、找一位公正客觀，且父母及子女都信得過的中間人協調。威瑞財富管理顧問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陳慶榮就指出，如果是因為「資產傳承」的目的而成立信託，就一定是「他益信託」。
這個時候，委託人一定會面臨「課稅（主要是贈與稅，且假設資產金額很高，像是不動產及有價證券，除非透過分年贈與的方式，否則，委託人當年度要繳的稅恐怕會不少）」，以及「受益人（子女）必須簽字同意」的問題。
且由於受益人必須簽字同意，而讓委託人提早精心處理遺產分配的苦心「曝光」，而導致子女提早爭產、造成家人之間的關係「極度不愉快」。陳慶榮表示，這時候的解決重點，並不在於信託的專業，而是在於「處理相關人等的『情緒』」。
所以，居中協調並能夠安撫子女們情緒的中間人角色，就顯得非常重要。「有時，委託人甚至要做出一些『退讓（例如多給某一位或幾位子女財產）』，以換取他們在財務利益上，獲致平衡的『同意或支持』」，他說。
解決方法三、繞個彎，直接處理掉資產。陳慶榮以「以房養老」為例指出，假設子女不同意，房屋擁有者大可直接將不動產賣掉，再將整筆售屋款成立「金錢信託」，提供自己退休養老之用。
當然，廖一聰也不忘補充說明，會採取「以房養老」模式的高齡者，多半是希望「留在老宅終老」，所以，才不願意賣房變現。只不過，當「以房養老」這條路，因為子女的多方作梗而實在走不通時，大概也只剩下賣房一條路了。
解決方法四、搭配「預立遺囑 」方式，並提早告知子女。例如當父母簽了DNR，但子女不同意，或是父母擔心子女日後會反悔，陳慶榮就建議做父母的，可以搭配「預立遺囑」的方式，在遺囑中註記：「若子女違反父母不急救的意願，則只能獲得遺產的特留分，而不能獲得應繼分部分」。
他認為如此做法，或許能對子女們產生一定的「嚇阻效果」，以確保自己在萬一重病、喪失行為能力時，對自己生命尊嚴及財產支配權，仍保有一定的主張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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