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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養生村比較幸福?外銷阿嬤到「國外養老」:方便、安全、人性化照顧

在超高齡社會裡,「有照顧的地方才是你的家」,圖為比台灣早20年步入超高齡社會的日本。  圖/路透
在超高齡社會裡,「有照顧的地方才是你的家」,圖為比台灣早20年步入超高齡社會的日本。 圖/路透

建築師出身,目前擔任老人建築研究室主持人的陳政雄後來也轉入學術界,曾在中原大學、實踐大學、輔仁大學、台北科大等學校任教,至今也依然是建築師事務所執業建築師。近年他帶著濃濃的人性關懷,鑽研高齡者住宅課題,他渾身上下也散發著一種老派的紳士風格。

陳政雄受訪時,屢屢說「自己很低調」,但大家都知道,他是國內知名的老人建築研究學者,在他看來,要破解高齡者住宅荒,不只是建築本身的問題,更要溯源了解老人需求著手。

陳政雄從建築師跨越到研究老人建築議題,有好幾個偶然機會促成。他在年輕唸書時,就嶄露繪透視圖的長才,畢業後一人身兼三職,他回憶道:「我們那時候工作很多,建築師卻很少,只要用對方法,就可以賺到很多錢!」 然而他的工作多得不得了,應接不暇,忙到幾乎一天只睡三、四個小時。

為了健康著想,1989年陳政雄讀到一位日本醫生寫的書,書名就叫「高齡化社會」,討論人口老化後會發生哪些情況,社會需要提供哪些協助,「我一看呀,覺得台灣也會發生耶!」他便告訴一起合開事務所的兩名建築師,他準備回學校做研究了,事務所留給他們。

資料來源:相關網站。 製表/深度內容中心;製圖/連政瑋
資料來源:相關網站。 製表/深度內容中心;製圖/連政瑋

求真:探索高齡者真實需求

建築有分老人和年輕人用的?

自此,陳政雄踏出研究日本應對人口老化模式的第一步。他說:「我一直很關心老人問題,研究老人和建築要『求真』,就要完全了解老人的生理、心理和社會關係。」

他主動向學校爭取開設老人建築學的課程,學校覺得奇怪,難道建築還分老人住的和年輕人住的嗎?他妙答:「兒童和成人遊樂場不同,青年和成人活動中心也不一樣」,學校同意後,他成了全台第一個在大學開設「老人建築學」課程的老師。由於他有實務經驗,題目又新穎,吸引不少研究生修課。

當陳政雄得知日本東京大學有一個研究室,專門研究老人問題,還推出一系列日本戰後重要住宅政策,他打聽到有同學在那裡任教,便透過這位同學協助,等自己學好日文後,就攜家帶眷到日本東京大學做研究。

「我本來以為日本很封閉,」他說,沒想到許多學術研究和照護機構都接受他的參訪申請,也同意他影印論文等資料回台,讓他沒有空入寶山而回。

陳政雄強調,要從「真善美」三個原則,去看待高齡者住宅課題,「我覺得大家對老人的需求,可能了解得不是那樣透徹,」他認為,應該從最源頭去了解,要「求真」回到使用者本質。

例如台灣、日本與中國大陸的老人都不一樣,他們有不同的生活型態,「本質找到了,就會知道他們的需求,提供所需後,他們才會得到滿足。」陳政雄說。

他解釋,一棟建築單純追求最新設備、最新硬體,沒有意義,因為只要這些硬體脫離人性越來越遠,一點用處也沒有。陳政雄在日本考察過一些先進設施,他說有一次看到一套自動淋浴設備,人坐上去後,從洗到擦乾身體全自動化,他詢問經營者使用情況,對方卻回答「很少用」,他說住在這裡的老人雖然很有錢,但大家來到澡堂就是喜歡洗洗澡後聊聊天,這種全自動設備幫老人做好所有事,卻剝奪了老人聊天機會,有誰想來?

資料來源:採訪整理。 製表/深度內容中心;製圖/連政瑋
資料來源:採訪整理。 製表/深度內容中心;製圖/連政瑋

求善求美:找最好的方法滿足需求者

全自動洗澡機、游泳池 老人不愛用?

就像許多標榜擁有各種公共設施的高貴住所,很多人住進去後,才發現游泳池只有在剛住進去時,為了拍照上傳社群平台才下水一樣。陳政雄說的「善」,是指要用最好的方法滿足需求者,之後才達到「美」的境地。

日本2005年進入超高齡社會(即65歲以上人口占總人口比重達21%),台灣從官方到一般研究多認定明年(2025年)才是台灣進入超高齡社會的起始年,不過,陳政雄很堅持採用2026年,因為明年台灣65歲以上的人口超過20%,還不到聯合國認定的21%。

從台日兩國老化速度看,日本的2019年,約可看成台灣的2036年,都代表兩國進入極高齡社會階段,逾65歲以上的人口達28%,但陳政雄另一個讓人震驚的預估是,之後台灣人口老化速度會越來越快,到了2050年時,就會超過日本,那時台灣的高齡人口占35.6%,日本35.5%, 「比日本老」應該超乎多數台灣人的想像。

高齡化比率提高,會帶來失智者上升,成為將來照護的瓶頸點。陳政雄引述失智者協會調查,發現老人有認知障礙者十年內會有一半惡化到失智狀態,現在有34萬人左右,到2065年會增加到88萬人,成長了快三倍,「不只是照顧量的增加,照顧的質也不同」;更大的麻煩是,照顧人力會嚴重不足。

陳政雄提到一個很特別的社會現象:敬老、嫌老、棄老。他說,當一個社會,老人與小孩的人口比例是1:1時,老人搭公車或捷運會有敬老票,也會有人讓座,屬於一種「敬老」社會;等到老人小孩比是2:1時,會進入「嫌老」社會,現在老人在日本觀光搭電車,「不會有人讓位」,日本已進入「嫌老」社會,同樣地,他們的許多景點已經沒有「敬老票」。

等到台灣2040年,進入老人與小孩的人口比是三比一時,會出現「棄老」。陳政雄舉CNN的新聞報導,指歐盟出現「把阿嬤外銷波蘭」的口號,因為歐盟區裡會員福利金相同,德國年輕一代領了福利金把長輩 遷移到波蘭接受照顧,自己還可以剩有一些生活費,後來則演變成「把阿嬤外銷到泰國」的廣告,因為泰國的費用更便宜。

陳政雄說:「年輕人把一個老人送到泰國,語言不通,氣候不適合、生活方式也不同,是不是太過份了?! 」

資料來源:採訪整理。 製表/深度內容中心;製圖/連政瑋
資料來源:採訪整理。 製表/深度內容中心;製圖/連政瑋

外銷阿嬤到泰國?歐洲新流行

陳政雄指出,要估算一個社會所需求的高齡者住宅數量,會依整個社會的高齡者人口比例變化而不同,「高齡者比例少的時候,(高齡者)可以住在集中新造的機構裡;人一多就要蓋很多高齡者住宅;如果人更多時,就要採取在宅安養模式,這也是日本已經發展出來的「共生宅」、「共生社區」型態。

他提到,過去有些台灣人蓋的高齡者住宅,類似安養機構,雖然提供住戶很多照顧,但是較封閉,地點也多位於交通不便的地方,住在那裡的長輩離開子女很遠,「似乎不是件幸福的事。」陳政雄說,後來政府開始推動高齡住宅,也有些人開始蓋新型的養生村 ,但是因為大家對機構式安養院的印象太深了,住的人也少。

陳政雄觀察,到目前為止,台灣還未出現很好的高齡者住宅,現在頂多叫「青銀共居」而已。他問:有三分之一的年輕人不喜歡和老人同住一室,老人也不見得喜歡,兩者間如何磨合?推「青銀共居」對年輕人來說就很勉強。

他笑說,反推到我們自己身上,沒什麼血親、血緣,很難對青銀共居的阿公、阿嬤那麼親近;實際上,很多有血緣的阿公阿嬤想見孫子,也只有請客吃飯,孫子才願意回來,但是待太久了,也會覺得孫子「受不了,吵死了」,這也代表家人間,恰好就是「一頓飯的距離」。

談到日本模式,陳政雄指出,一般會依老人健康情形有不同的住宅安排。健康高齡者住在一般住宅,即自己的住宅,進入障礙期,如需要使用到輪椅和拐杖等,就可以住進附服務住宅(簡稱「附服宅」)。

在日本的附服宅裡,會有生活支援顧問(Life Support Advisor,簡稱LSA),提供健康等服務;接下來如果失能狀況再惡化,那就在照顧住宅裡,會有照顧服務員24小時提供生活支援和身體照顧,例如換尿管、尿片等。這兩種住宅現在在日本最夯。

一般住宅、附服宅和照顧住宅,都可以稱為高齡者住宅,陳政雄很在意老人不應住在集中式的住宅裡,而應讓高齡者可以在地老化,住在熟悉的環境裡,和周遭的人有良好的人際關係,這是一種理想的高齡者住宅。

在日本的附服宅裡,會有生活支援顧問(Life Support Advisor,簡...
在日本的附服宅裡,會有生活支援顧問(Life Support Advisor,簡稱LSA),提供健康等服務。圖為示意圖。 圖/路透

有照顧的地方才是家

他對「家」有一個廣義的理解,關鍵在於有沒有提供照顧,特別是在超高齡社會裡,「有照顧的地方才是你的家」,這無關乎產權或財產的概念。

陳政雄說,日本和台灣一樣,高齡者也有難租屋的問題,但他們很早就實施長者住宅制度,當住宅公團蓋好住宅供高齡者居住,高齡者租房必須有年金保險,拿到年金時交給住宅公團,繳完房租後剩下的錢再給到個人,這樣就解決租房不易的問題。

至於台灣本身的問題,他觀察台灣學得很快,但是供應的量不夠,銀髮族選擇少;另一方面,願意住進這種高齡者住宅的人數也有限,需求和供給都不夠。台灣還有一個問題,是缺乏銀髮者住宅制度,以致銀行等金融機構都鮮少加入這個行列,仍缺一塊。

陳政雄指出,日本進入高齡化社會已推出八期住宅政策,每一期五年,由主管交通和住宅建設的國土交通省和類似我衛福部的厚生勞動省共同合作,希望達到三個目標,一、安全的居住場所;二、安全的照顧服務;三、安定的社區環境。在地老化,不用到處搬房子。

目標看似簡單,但不易達成。作法上,日本政府要求:一、共生:居住的環境屬於多世代,有老有小,可以互相幫忙。二、多層級照顧:自己照顧自己、鄰居間互相照顧、屬於社會救助式的「共助」。三、多樣化的建築類型:例如不同形式的出租式社會住宅,其中還有幼兒園、社區中心和社會福利專區等。社區裡還要有高齡者住宅,包含一般住宅、附服宅和照顧住宅。

「共生社區」是日本處理高齡者住宅課題的最後手段,而且已經有實際案例

陳政雄舉2019年獲得國土交通大省神賞的第一名案例,強調日本在經歷那麼多困難後,終於找到共生社會(Symbiosis Community)的解方,形成一個循環的社區發展模式。台灣應該儘快把這一塊轉化成服務產業,才能蓬勃發展。

本文轉載自《經濟日報》,原文為:老了住哪裡專家之眼2/年輕人薪水、年金養不起 外銷阿嬤出國養老?日本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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