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與覺醒/六十多歲的我想對當年六十多歲的媽媽說...

芭芭拉.安吉麗思 是個人成長及靈性轉化最具影響力的當代大師之一,從業四十多年來,教導人們如何創造出真正自由、足以駕馭和覺醒的人生。但是她在母親過世時,也留下了深深的懊悔與自責...

我摯愛的母親費莉絲一生承受很多煎熬,但始終寬容大度,包括原諒我在青少年時期糟糕至極的行為;那時,我幾乎不跟她說話。

我不敢想像我的疏離曾經帶給她多大的痛苦,至今我仍然怯於去回想。慶幸的是,在十八歲那年,我正式開始了我的靈性旅程,從沮喪受挫的探索者轉變成無憂無懼的冥想者,並重回到我可愛又慈悲的母親懷抱。

此後的日子,每當我給她買禮物或是送她去度假,我都會開玩笑說:「這是為了彌補我十幾歲時所做的糟糕事。」然後母女倆就會笑個不停。

母親是我最大的粉絲,也是我最忠實的支持者,我珍惜她無條件的愛。然後我母親老了,我...

母親是我最大的粉絲,也是我最忠實的支持者,我珍惜她無條件的愛。然後我母親老了,我也是。 圖/pexels

時間一年年過去,我從東岸搬到加州,事業越成功,生活就越忙碌。母親是我最大的粉絲,也是我最忠實的支持者,我珍惜她無條件的愛。然後我母親老了,我也是。

在母親六十多歲時,我注意到我們通電話的內容開始跟以往不一樣了。母親說:「我剛從表弟的葬禮回來。」或「你還記得我那個游泳俱樂部的朋友蘇嗎?她剛被診斷出患有乳腺癌。」或「親愛的,如果我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沮喪,真的很抱歉。有個悲傷的消息,我鄰居朵羅莉絲再也無法照顧她先生了,她不得不把他送到安養院。」或是「我剛剛看到訃聞,你高中的數學老師過世了。」

她的生活步調也改變了,而這改變了她想討論的話題。她以往有趣的度假之旅,變成了她為治療我繼父癌症 的求醫之旅;後來,則是為了治療她的癌症。她的日程表曾經填上的都是令人興奮的社交活動,現在則排滿了看診預約、拜訪她在養老院的朋友,以及參加追悼會。

每隔幾天我就會打電話給母親,查看她的近況並分享我自己的消息。

但我注意到,我再也無法像以往那樣期待著這些電話,而我對這樣的改變感到內疚與沮喪。我或是正忙著拍攝電視節目,或是正在宣傳新書,在忙碌的行程中接到我母親的電話,都會讓我神經緊繃、心情低落,而不是像以往總有講不完的話。

有時候,我還會不耐煩地想快點結束通話,而我慈悲的母親為了寬慰我,總會這麼說:「沒關係,親愛的,你可以先去忙。我知道你在做很重要的事,只要記得我多麼以你為榮、多麼愛你就好。」

除非親身體驗過一遍,我們無法完全易地而處地跟他人感同身受。 圖/pixabay

除非親身體驗過一遍,我們無法完全易地而處地跟他人感同身受。 圖/pixabay

我的母親深愛著我的繼父,全天候地照料了他十一年,而就在他過世後不久,她自己也被確診罹患了癌症。

這個消息讓我們所有人都感到震驚。那段時間,我盡可能常常去看望她,每天跟她說上三、四次話,讓自己充分了解她的病情、療程以及照護的每個細節。我不斷祈禱她能康復,然而,不過六個月的時間,她就走了。我知道她與心愛的人肯定在天堂重逢了,而我卻成了一個無父無母的成年孤兒。

我飛回費城,回到那間從小長大的小房子,開始了一項在情感上的不可能任務:一樣樣檢視我母親的遺物。

她對生命、對人的愛純潔又天真,幾乎保留了每一樣有紀念性的東西:丈夫寫給她的每一封情書;我寫給她的每一張卡片—從我第一次會寫自己名字的卡片,到我不知道會成為最後一張寄給她的卡片(她臨死前收到);我的採訪、暢銷書排行榜的每一則新聞剪報,以及寫過的每一篇文章;我從幼稚園開始的每一張成績單;朋友寄給她的每一封謝函;她參加的活動以及在百老匯看過的表演節目單;親人朋友的每一則訃聞。

我開始清理她的床頭櫃,櫃子上擺滿了各種藥瓶。我一直不敢走近她的床,因為枕頭和被子還是那個晚上她被救護車載走時的樣子,仍然維持著頭與身體的形狀。

我嘆了口氣,打開床頭櫃的第一個抽屜,看到一本祈禱書被小心翼翼地放在最前面。拿起它時,我注意書頁之中夾著一張摺疊起來、非常舊的紙。

我雙手顫抖地打開那張紙,最上面一行她寫著「悼念」,下面則是一長串的名單,她用工整的字跡寫著她已經離世的親朋好友姓名。

名單上的第一個名字是她高中時的男友艾爾,他在二次世界大戰中喪生,沒能回到家鄉娶她;我認出了她的父母、表親、朋友、熟人、鄰居以及猶太教堂成員的名字,每個名字旁邊都寫著死因:心臟病發、中風、意外、肺炎⋯⋯隨著時間一年年過去,她的字跡開始不像以往整齊,變得歪扭潦草;直到名單上的最後一個名字,可以看出她寫得格外費力,有心要將它寫得盡可能工整。那是她所深愛的丈夫、我的繼父:丹尼爾.葛許曼(Daniel Garshman)—癌症。

芭芭拉.安吉麗思是個人成長及靈性轉化最具影響力的當代大師之一,從業四十多年來,教...

芭芭拉.安吉麗思是個人成長及靈性轉化最具影響力的當代大師之一,從業四十多年來,教導人們如何創造出真正自由、足以駕馭和覺醒的人生。 圖/pixabay

我把這張磨損嚴重的紙緊抓在胸口,開始哭了起來。我哭是因為想念母親,她的逝去在我的世界留下了一個再也無法填補的空洞;我哭是因為我感動於她謙卑又認真地逐年記錄,用這樣的方式悼念在她生命中消失的所有摯愛;我哭是因為在那個痛苦的時刻,我哀慟又後悔,突然明白過去的二十年,當她一個接一個地失去那些跟她在這趟塵世之旅同行的人時,我沒能更慈悲地對待她。

《深愛覺醒》 圖/三采文化提供

《深愛覺醒》 圖/三采文化提供

我知道,除非親身體驗過一遍,我們無法完全易地而處地跟他人感同身受。

我知道,身為一個正在建立自己事業的四十歲女子,我不可能理解失去父母、失去摯友、看到另一半病情惡化或經歷自己的健康每況愈下會是什麼感覺。我也知道,不論我有多愛她,我還是無法完全理解她。

但是,在看到清單的那一刻,我邏輯上所知道的事完全無關緊要了。我只剩下深深的懊悔與自責,因為我給予母親的慈悲比起我應該付出的,真的太少了。

如今我已經六十多歲了,此時的我完全明白了母親在我這個年紀所經歷的事。我珍惜已經不在人世的朋友及同事,包括我高中的男友,還有我的一些學員。

在我看到從小就喜歡的一個藝人去世的新聞時,震驚地想著:「沒想到他這麼老了。」然後看了看自己的醫療保險卡,才發現自己也已經這麼老了。

我有什麼願望呢?我希望能跟我母親說:

媽媽,失去桃樂絲你一定很傷心,她是你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你們每天都要通電話。

每一次當你看到電話簿上的名字,想到他們已經不在了,你一定很難過。

看著你的身體逐漸衰老、健康每況愈下,你一定很害怕。

對不起,你今天得自己開車去參加葬禮。

對不起,我只會讓你戴上助聽器,卻沒有去理解你對聽不見的恐懼。

對不起,我沒有花更多時間耐心去傾聽你經歷的每個細節。

對不起,我沒有花更多時間陪你一起哭。

現在,我就在這裡,請告訴我一切,我會一直陪著你。

本文摘自《深愛覺醒》,三采文化 2020/03/27 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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