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9日,台北難得的晴天。
動物園 入口迎賓的大紅鶴知道天晴,更嗅到春天氣息,一掃冬雨陰霾的縮頭縮腦,或互相追逐嬉戲,或是振翅展示羽色,情急的忍不住與異性交好,滿池春色無邊。
直奔鳥園。生態園區迎人的是黑面琵鷺和紅䴉。台語稱黑琵作「烏面抐桮」,形容黑琵伸出琵琶似的扁平大嘴,在水域中搖頭晃腦掃食。鳥園裡的黑琵只需要在小臉盆裡捉魚,「抐桮」動作無地施展,索性站上枝頭疏理羽毛。
紅䴉棲息在更高的樹枝,似乎還沒睡醒,多半無精打釆;號稱「最紅」鳥類,眼前紅䴉羽色似乎落漆,反而更像垂掛的大橘子。
不理會家庭計畫,綠簑鴿生兒育女全年無休。舉頭但見鳥巢錯落分佈,有些親鳥獨自孵蛋,有些巢邊見伴侶站崗,進度落後的飛進飛出忙著築巢。
綠簑鴿巢下水池是美洲木鴨地盤,雄鳥賣力洗浴刷毛,期望贏得雌鳥青睞。美洲木鴨又稱「林鴛鴦」,與鴛鴦為鴛鴦屬下僅有的兩支,兩者都喜歡築巢樹洞。雌鳥像似一對孿生姊妹,灰色羽毛樸實無華;雄鳥卻竭力渲染羽色。紅眼為林鴛鴦雄鳥特徵;雄鴛鴦竪立的棕紅色三級飛羽有若揚帆。
原本小心翼翼行走地面的澳洲冠鳩,也飛上枝頭談情說愛;藍孔雀找不到對象,兀自開屏展現金翠斑紋。黑袖鴿乳白翅膀鑲了黑邊,看似紳士,一旦餵食開始,原形立現;拉幫結派壟斷食盤,不但體型相當的綠簑鴿望風逃竄,身裁較大的紫蕉鵑也不敵,只能躲在一旁啃蘋果。
灰頸冠鶴優雅穿越林間,簑羽鶴風度翩翩立於林下。灰頸冠鶴是東非草原舊識,我曾為成群飛翔的灰頸冠鶴傾倒;而侷促在鳥園裡,牠們早已適應,我卻覺得委屈。簑羽鶴的眼光透露些許茫然,牠的家原應在中蒙邊境,每年入秋會飛到印度越冬;雖然在鶴科中身型最小,秋冬遷徙途中,簑羽鶴要飛越的,可是世界第一高的珠穆朗瑪峯。
站在園裡看著、聽著,藍冠鴿及黑頸冠鶴驚鴻一瞥,銜著樹枝的金背鳩匆忙掠過眼前;樹叢裡突然竄出的大寶冠鳥雌鳥,像是忘了卸下一頭髮卷,不疾不徐伸展羽翼享受陽光。
進入生態區後段,林木不如前段濃密,另一群紅䴉得以在樹上、水邊展示鮮紅本色;埃及聖䴉也趕來湊熱鬧。鵜鹕玩興大發,用力揮舞翅膀企圖飛翔,可惜侷限於場地,很快就落入水裡;出水後抖抖水珠,又搖搖擺擺走回起飛㸃,一遍一遍重複動作卻樂此不疲。
對面水域沙洲聚集一群大紅鶴,仿若正在操兵,向左轉、向右轉、呼口號,熱火朝天;羽毛還是灰色的亜成鳥默默欣賞演出。白腹秧雞不再躲躲藏藏,水邊漫步或悠哉悠哉滑水,還大聲發佈求偶信息;孵卵中的紅冠水雞宛如老僧入定不為所動;我看到前段缺席的鴛鴦。
我沒有順著方向出口,而是原路折返,然後再深入內部。經過雉科、鶴科的家,循著金剛鸚鵡叫聲走進鸚鵡屋。黄腹琉璃金剛鸚鵡羽色亮麗,或許因此自信滿滿,也不甘寂寞,遠遠就能聽到牠聒噪不休。
鸚鵡屋的多數不是金剛鸚鵡,而是各踞一方的鳳頭鸚鵡。白鳳頭鸚鵡冠羽展開似傘,葵花鳳頭鸚鵡張開的黄色冠羽,有如盛放的葵花;粉紅鳳頭鸚鵡一襲粉衫吸睛;棕櫚鳳頭鸚鵡最引人注目。
棕櫚鳳頭鸚鵡原產於新幾內亞與周圍島嶼、澳洲昆士蘭省約克角半島北部地區,台北動物園的三隻來自走私沒入。棕櫚鳳頭鸚鵡繁殖不易,一對棕櫚鳳頭鸚鵡每兩年產卵一枚,平均十年才能育活一隻幼鳥。由於珍稀,人工繁殖合法販售的價格在一萬美金左右,因此有人鋌而走險盜捕。
聽說,棕櫚鳳頭鸚鵡會折断樹枝製造鼓槌求偶。雄鳥用鼓槌敲響中空的樹幹,吸引雌鳥來檢視未來的「家」,一方面也宣示主權。
我在鸚鵡屋裡觀察玻璃外的鸚鵡,一隻棕櫚鳳頭鸚鵡不斷攀爬,不時啄咬木頭、鎖鍊;上下參差的喙無法咬合,總露出紅黑條紋的舌頭。我沒有看到擊鼓行為,也許年紀還小,據說,英國倫敦動物園一隻棕櫚鳳頭鸚鵡第一次產卵時已經56歲。
非洲灰鸚鵡也是鸚鵡屋住客,把握久雨初晴,不停梳理羽毛,有意無意炫耀鮮豔的紅色尾羽。折衷鸚鵡不遑多讓,不時飛翔展示綠外套下的紅、藍色內衣。
離開鸚鵡屋返回車站前,我看到非洲禿鸛、大冠鷲、熊鷹和黄魚鴞。
幾年前在武陵農場觀賞過黄魚鴞影片,這次,隔著鐵絲網,我與黄魚鴞面對面。黄魚鴞是台灣本島最大的猫頭鷹,喜歡逐水而居方便捕魚。即使有樹遮陽,黄魚鴞還是眯著眼;也難怪,牠原本就是「夜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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