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9日清晨,整夜大雨後天空陰沉。早就與同學約好到鰲鼓濕地 賞鳥 ,大夥沒人想取消行程,也只好硬著頭皮赴約。
萬萬想不到,此行卻讓我迷上鰲鼓濕地。因為,從北堤到南堤,每一轉角都出現蒼鷺,而且,每隻姿態各異,我甚至看到蒼鷺跳芭蕾。
此後,只要秋風起,知道蒼鷺又要到鰲鼓越冬,我也追隨候鳥,不時造訪。
其實,我與蒼鷺結緣不始於鰲鼓,而在南美與非洲。
達爾文發現「進化論」的加拉巴哥群島,位於厄瓜多爾西邊的太平洋中,以巨龜出名,是生態寶地,鳥類繁多,我曾數度走訪。
2015年9月,在其中一個小島的海濱沙灘,我遇見一隻蒼鷺。蒼鷺陪我散步、聽風、逐浪,我看牠捕魚捉蟹,人鳥盤桓許久。
2016年後,幾次旅遊東非,多次駐足沼澤地觀賞蒼鷺,以為和加拉巴哥同種,我沒意識到差異。
直到鰲鼓濕地再見蒼鷺,英文名”Grey Heron”,直譯「灰蒼鷺 」,我才驚覺,都是蒼鷺,加拉巴哥群島的稱作「大藍蒼鷺」(Great Blue Heron),多生活在美洲新大陸;而我在非洲認識的蒼鷺,與鰲鼓濕地同為灰蒼鷺。翻開檔案照片,果然,大藍蒼鷺大腿紅棕色,灰蒼鷺為灰白。
鰲鼓溼地位於嘉義縣東石鄉鰲鼓村西方,北臨北港溪,南面六腳鄉大排水溝,西至台灣海峽,東以台17公路為界。
1964-68年,台糖公司將北港溪與六腳大排的泥質灘地圍成海埔新生地,設置東石農場。農場內部份土地經洗鹽以後開始種植甘蔗與水稻,另外也經營畜牧業與水產養殖。
不久,西部沿岸地層開始下陷,農場部份土地低於海平面,加上南側水閘門失修,導致海水倒灌,形成大片濕地;因為水生動植物豐富,吸引候鳥到濕地渡冬。目前是隸屬林務局的「鰲鼓濕地森林園區」。
鰲鼓濕地的冬候鳥和留鳥以鷺科為主,蒼鷺之外,大白鷺、中白鷺、小白鷺、夜鷺、黄小鷺多棲息於木麻黄或海茄苳林;共同的特性是,牠們都能長時間一動不動的凝視水面,卻在一瞬間捕殺過往小魚。一旦被驚擾,鷺科逃離時粗糙的呱叫聲,強烈透露不爽。
白鷺數量多時,會在河堤聚集列隊,車開過就一隻隻起飛,仿若閱兵。大中小白鷺羽色全白,只能從身型和嘴喙、腳趾分別。夜鷺白天多半瞇著眼藏在海茄苳叢下,亜成鳥與成鳥羽色差異很大,瞇眼卻似天生,不需傳授。
初入北堤有一汪水池,池邊樹林住著一隻草鷺。草鷺似乎特別害羞,總是躲得遠遠的。1月4日,我像往常一樣,開車慢慢沿堤前進,突然,眼前樹叢裡跳出一隻大鳥,定睛一看,是那隻草鷺!終於近距離邂逅。雖然草鷺立即飛離,我及時捕捉到牠的身影。
雁鴨科的赤頸鴨、琵嘴鴨、尖尾鴨或逐波漂浮,或在水草間覓食,沙洲上午休打盹佔去不少時間。秧雞科的紅冠水雞和白冠雞,似乎永遠填不飽肚子,總划著水啄食。紅冠多半單兵作戰,白冠喜歡結伴成群。
每次走訪,都會看到小鸊鷉。去年9月底,我曾在南堤千島湖海茄苳樹下,見証小小鸊鷉出生。孵卵期間,親鳥偶爾起身翻動,伴侶不時銜回水草補強窩巢,或叼回小魚餵食。雛鳥破卵而出後,先由親鳥揹著載沉載浮,最終下水游泳。
樹枝或水面、沙洲,黑墨墨一片的肯定是鸕鶿。去年鸕鶿早到,還發現第一對在木麻黄枝椏間築巢育雛的親鳥。和小鸊鷉一樣要潛水捕魚,卻不似小鸊鷉出水後甩掉水珠就瀟灑前行;鸕鶿羽毛上油脂不足,得展翅晾乾,才能重新起飛,而起飛前的助跑,更激起水花四濺。
2月10日最近一次訪鰲鼓,竟然發現一隻鸕鶿頭部羽毛霜白,脇下也見白色塊斑。幾個月就蒼老了?回程一路納悶,直到翻查鳥書才恍然大悟,是繁殖羽,思春了!
若見沙洲白鳥群集,多半是黑面琵鷺 。今年黑面琵鷺明顯增多,但卻離岸很遠;我沒看到起飛,見到時總已沒入藍天,只能由黑色琵琶嘴及腳辨識。
幸運的兩次相逢,都是遇見脫隊的琵鷺。1月初,千島湖出現白琵鷺和黑琵各一隻,與鴨雁混在草叢覓食;2月10日,一隻黑琵竟然靠近堤防,在海茄苳樹下搖頭愰腦「抐桮」。我只能坐在車裡,屏息看著牠忙碌。也許從眼角發覺有人窺伺,黑琵毫不猶豫起飛,很快就消失蹤影。
鰲鼓偶爾得見埃及聖䴉。與黑琵同樣黑白配色,聖䴉大體為白色,頭頸、腳及尾羽黑色,長長的黑嘴宛如鐮刀,又稱作「死神鐮刀鳥」或「巫婆鳥」。
我在開羅的埃及博物館看過埃及聖䴉木乃伊,據說,聖䴉代表埃及神托特(Thoth),是發明文字及曆法的智慧之神,木乃伊多陪伴法老下葬。而在台灣,埃及聖䴉已成強勢入侵外來種,威脅到鷺科棲地;2018年以來,林務局大肆撲殺,甚至懸賞每隻兩千元。
裏海燕鷗、小燕鷗身型嬌小,動作格外迅速;空中巡弋搜尋獵物,一旦鎖定目標,立刻俯衝,仿若飛鏢落水,又旋即起飛。我舉著相機追蹤,像在射擊飛靶,花了眼,卻往往無功而退。
比燕鷗更快捷的是翠鳥和洋燕。我循著翠鳥的叫聲尋踪,才剛對焦就眼見牠移位,措手不及只能留下模糊身影。洋燕倒是有時停下休息,躡手躡腳靠近,還能攝得寫真。
鷸鴴科是鰲鼓濕地的少數鳥種,我最愛觀賞粉紅長腳的高蹺鴴涉水,看金斑鴴、赤足鷸覓食。雖然為蒼鷺而來,傍水望著粼粼波光,與水鳥對看,感覺雲淡風清,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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