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錢家女主人驟逝,全家亂了方寸。
「爸爸年紀比媽媽大很多,媽媽先走,我們真的措手不及!」小兒子錢星瑋述說家中發生的劇變。
父親從前是船員,久久才能回家一趟。童年時光,父親大部分的時間都不在家,靠母親一人照顧三姊弟。因此,錢星瑋對兒時的印象,家裡大小事多由母親擔起。即使父親退休 後,仍延續同樣的模式。大家各自相安,姊弟三人事業有成,陸續成家。
鏡頭從兒子轉到父親。
年近九旬的錢廣德,是退休船員,痛失另一半的他,猶如遭遇大風暴的船隻,在汪洋漂流,失去方向。回顧前半輩子,為躲避戰亂,年少的他從故鄉浙江玉環逃到台灣,在基隆 落地生根。靠著跑船養家,1~2年才得回台休假2個月,與家人的相處是聚少離多。
隨著孩子們相繼長大,各有自己的事業。個性謙遜的他,嘴裡不誇,但是孩子們實為他心中的驕傲。正與太太共度遲暮之年,豈料妻子竟離她而去。
妻子健在時,錢廣德在生活上多仰賴她。頓失倚靠,卻見兒女悲傷中要忙著處理母親的後事,又有各自的家庭要照顧,他不好明說自己既失落又無倚的心緒,遂以諸多的身體不適為表現。
「其實我爸爸身體很好,媽媽走後,變成會顧影自憐,有一點點怎樣,就想看醫生。我工作時間比較彈性,就會陪他去醫院。」錢星瑋陪父親就醫,姊姊向父親噓寒問暖,三人分工合作,盡可能地顧及老父,彌補媽媽不在的空缺。
不放心父親自己一個人住在基隆,兒女們找了幾家風評甚佳的安養院,但他都不採納,認為進去就是等死。
後來,父親提議要聘外籍看護,姊姊立即張羅,結果他又推辭掉。因著缺乏安全感,父親試圖從外部的資源尋求慰藉與照顧,兒女擔心老父遭騙,經過評估,及時踩了剎車。
由於,錢家姊弟皆是「中堅分子」,不僅有工作要忙,還要奔波顧老、小,那無非是一段令人心力交瘁的時期。
時間軸從混亂的2023年,快轉到一年之後。
場景是伊甸基金會 —基隆頤福中心的信義據點,這裡是為輕度與極輕度失智 者提供延緩退化的服務所在。
只見長輩正圍坐一圈,跟著教保員一起運動。
「來,我們來騎空中腳踏車喔!」教保員郭亭葦活力滿滿地喊。
「八斗子騎腳踏車,上坡要慢!要大力騎!」長輩們腦海放送爬坡畫面。
「到愛買那條路是平的,騎快喔!」現場長輩跟著抬腿。
團體的動力促使長者動起來,遠勝自個兒在家久坐不動。錢廣德也和同伴們一同運動,他安然自適的神情,和一年前的光景相比,明顯地不一樣了。
2024年,農曆春節前後,經由醫院失智共照中心轉介,錢廣德來到了信義據點。從住家步行到據點只消幾分鐘的路程。在此,伊甸規劃了認知、人際互動、體能等結合在地特色的活動,使長輩的作息規律又不失趣味。
「還有20秒!」郭亭葦帶動全場氣氛,倒數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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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是三人一組的空中腳踏車持久賽,誰的腳最晚著地,誰就是贏家。據點播放綜藝節目藝人競賽的背景音樂,教保員、家屬、外籍看護,大夥兒歡呼吶喊,現場歡聲雷動,熱鬧非凡。
「錢伯伯加油!錢伯伯加油!」輪到錢廣德上陣,眾人為他加油打氣。
長輩們的記憶、體力、認知能力雖然在歲月中流逝,每日與同儕相聚於此,且有教保員留意健康狀況,與家屬密切聯繫,錢廣德逐漸找回了生活的重心,臉上也有了笑容。
山陀兒颱風侵襲,造成基隆幾處發生坍方,交通大受影響。伊甸同仁在颱風前夕一一去電關懷獨居長輩。歷經2天颱風假,錢廣德兒女擔憂父親的安危,叮嚀他待在家以策安全。在家悶了2天,回復正常上班,錢廣德和其他長輩已迫不急待回到據點,和同伴相見歡。
靜態、動態活動相交錯,中午,有志工親煮熱騰騰的午餐。與獨自在家用餐相比,有伴共餐,飯菜分外香甜,胃口自然也大開。
「老婆一年前走了,我孤單一人。」飯後,錢廣德侃侃而談。
「醫院說我腦筋退化。這裡住這麼多年,都不知道伊甸就在附近。」他說。
「這裡人很好,我非常喜歡這地方,不去台北了。」他笑著。
原來,兒女也想過替父親在台北租屋,就近照顧,但見爸爸的心已如船隻穩妥拋錨於此。能夠留在他熟悉的地方安老,是更合適的。
「來伊甸之後,爸爸顧影自憐,喊不舒服的情形大幅減少。」錢星瑋述說爸爸的進步。
母親過世後,原計畫盡快安頓父親,希望他能安度晚年。但是,老父與成年子女的生活型態,畢竟有所不同。他回頭看那段波動的日子,父子都鬱鬱寡歡。
「無法有效率地處理,是個很大的壓力。」錢星瑋嘆著。
「現在爸爸生活有伊甸,比較不會想東想西,也不再向外尋求情感支持,給不肖之徒有機會趁虛而入。」姊弟總算能放心。
現在,眼見父親在據點融入、安穩的狀況,令錢家姊弟寬慰不少。這股支持的力量,不僅照顧了獨居的父親,也使兒女們的家庭,回到正常的軌道上,回復生活的秩序。
本文轉載自《伊甸園電子報》,原文為:退休船員拋錨伊甸 找回家庭平衡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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