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台中后里,中社花市的鬱金香 展,每年一月一日揭幕,十幾年未曾間斷。
小時候家住屏東,爸爸喜歡在小小的前院種花。有一天,他拿了一個鬱金香球根回來,很寶貝地種在盆裡,每天澆灌冰水。終於,原本生長在温帶的鬱金香,竟然在地處熱帶的南台灣開放,一朵瘦弱的黄花,是我最初認識的鬱金香。
往後,旅居美國,我幾度走訪華盛頓州的史卡吉谷(Skagit Valley) 農場觀賞鬱金香,也曾參觀加拿大首都渥太華的鬱金香慶典;甚至隻身飛往荷蘭,置身庫肯霍夫花園的花團錦簇,目睹附近鬱金香田色彩繽紛、一望無際的盛况。
荷蘭是鬱金香王國,每年平均出口30億球根,供應全球三分之二市場。我走過的鬱金香田園,多與荷蘭關連。史卡吉谷的花農是來自荷蘭的移民,庫肯霍夫花園的鬱金香由荷蘭花農提供,每年7000萬球根,包括800個品種,不但營造出人間仙境,也成為花農鮮活的彩色目錄。
其實,荷蘭不是鬱金香原產地,而是中亞、近東地區野花,大約在西元1000年前後,為土耳其人馴化,我在伊斯坦堡托卡皮皇宮及藍色清真寺看到瓷磚呈現的鬱金香,搭乘的土耳其航空機身也印著鬱金香。
1554年,鬱金香由土耳其移入歐洲,先在維也納的皇家園林落地。1593年,任職於皇家園林的克盧修斯(Carolus Clusius)受聘擔任荷蘭萊頓大學植物園主管,才將鬱金香球莖帶進荷蘭。當時的荷蘭已取得海上霸權,成為歐洲最富裕的國家;鬱金香初入荷蘭格外珍稀,擁有鬱金香,象徵財富及社會地位。
1634-1637之間,鬱金香球根交易變成全民運動,據說,一粒球根價格可達到工匠年薪10倍。「鬱金香狂熱」 (Tulipmania) 在1637年2月崩盤,不但造就史上最初的期貨市場、泡沬經濟,也使荷蘭成為鬱金香主要產地及最大球根出口國。
台灣的鬱金香球根也來自荷蘭,最大的差異是,鬱金香原本多生長在北緯40度以上的温帶,台灣花農竟然在平地種植;國外鬱金香大抵在4-5月開花,中社花市的鬱金香,卻能在新年之初開花。
我沒有綠手指,但喜歡賞花,中社花市離家不遠,一直是我的後花園。只要人在台灣,我一定會前往觀賞鬱金香。多年來,總是在想,花農怎麼辦到的?
曾聽說中社花市的鬱金香住冰箱,12月初,冰箱的門打開了,我的疑問終於獲得解答。
負責種植鬱金香的賴浚萌說,從荷蘭進口的球根,除去側芽後,種在盆裡,必須在攝氏8度的冰箱裡培育約一個月,讓它長根發芽。葉芽長到相當高度後移出冰箱,放在黑網下曬太陽長葉,俟植株抽長並結花苞後要全日照,避免軟枝。要是外部氣温太高,黑網也無助降温,就要回冰箱延緩生長。
冰箱在鬱金香栽培過程中舉足輕重。賴浚萌說,冰箱設計很重要,必須符合球根生長環境,濕度大容易發霉。我看到幾個冰箱的温度,球根藏在-2℃,然後移到5℃,植盆後為8℃。賴浚萌說,展出兩個多月,必須調節温度控制產量;而且品種不同,同時種下不一定同時開花。十多年摸索出的經驗,讓他按部就班游刃有餘。
但是,賴浚萌說,即使如此,天災人禍也無法逃避。他說,一般温度在25℃以下,鬱金香開花可以持續一週,遇上暴熱,可能3-5天就凋謝了;甚至成長中的植株只長葉,不結花苞。今年由於疫情,進口貨櫃緊張,為了及時展出,還特別加價,將球根空運來台。他說:「我們還是要靠天吃飯!」
與鬱金香同樣來自荷蘭,花市另一亮點是百合花。百合屬多年生鱗莖植物,鱗莖由二、三十瓣重疊累生,有若百片合成,因此稱作「百合」。
其實,除了炎夏,花市幾乎隨時得見百合花。亞洲型的姬百合最早開花,雖然身材低矮,但是每株花多,更抬頭挺胸迎向陽光;豐富花色眩目,偏要與鬱金香爭青睞。唯一遺憾可能是不具花香。
年初賞花,意外看到原本在四月開花的鐵砲百合。原生於台灣和日本琉球群島,喇叭狀的長型花看似砲筒,因而俗稱「鐵砲百合」。淡淡的特殊花香,又名「麝香百合」;在西方,象徵聖潔的鐵砲百合多用於復活節,也稱作「復活節百合」。
向日葵退居角落,一串紅、羽狀雞冠花、鼠尾草、矮牽牛及四季海棠謙卑地作陪襯,卻也為土地增色。菊花當仁不讓,萬壽菊、金盞菊以橙、黄渲染,非洲菊五彩紛呈,大波斯菊瀟灑飄逸,勳章菊熠熠生輝;我最喜歡的是田畦上的藍眼菊和瓜葉菊。
原生於非洲,藍眼菊也稱「非洲雛菊」,花瓣似乎任意染上黄、紅、藍、紫或白色,花心卻是不變的深藍。藍眼菊不高,我必須蹲下身才能眼對眼,卻看不明白菊花為何執著於藍眼?
同樣原產於非洲,瓜葉菊因葉子像瓜類得名;由於花期近過年,就有人多事改稱「富貴菊」,祈望大富大貴。滿開的花幾乎淹沒綠葉,一捧捧鮮豔多彩各領風騷,還真喜氣洋洋。
牆上的爆仗花平添喜氣,等不及農曆年的已經㸃燃,更多花苞正蓄勢待發。我來欣賞鬱金香丰彩,卻帶回滿心奼紫嫣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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